人物纪实独臂铁警尚成书的无悔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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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载自10月28日《人民公安报·剑兰周刊》

　　　　

我推开窗户，一眼就看到了老尚。他静静地坐在花坛边上，五彩的芍药怒放。他右手夹着一根烟，左臂是空荡荡的袖管。

人物简介尚成书，太原铁路公安局临汾铁路公安处治安支队民警。年7月23日，尚成书在临汾火车站对一名携带炸药的歹徒进行盘查时，歹徒引爆炸药，尚成书身负重伤，失去左臂。先后被授予“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模”、“铁道卫士”、“全国五一劳动奖章”等荣誉称号。初识尚成书，是看了纪实微电影《铁警尚成书》。20年前，在山西临汾火车站安检口，为查堵一名可疑人员，他穷追不舍。短兵相遇之际，穷凶极恶的歹徒引爆了炸药，他倒在了血泊之中，永远失去了左臂。在呼和浩特，参加全国铁路公安功模先进事迹报告会筹备时，我见到了他。这位50多岁的中年人，顶着一头稀疏的头发，穿一件天蓝色短袖T恤，一条深蓝色长裤。如果视线只停留在他肩膀以上的部分，扔在人堆里，你根本找不到他。执拗作为材料组成员之一，第一次接触，我就发现了他的执拗。比如，他提出歹徒当时穿的上衣，是“白色的二股筋背心”；比如，他强调歹徒要挟他的原话是“放开我，要不弄死你！”；比如，歹徒躲藏在一株“万年青”树后等等。我坐在一旁，静静地听着。不禁想，这短短几十秒里所发生的一切细节，是这个劫后余生的人，在20年漫长岁月里，在脑海中无数次回忆和重复咀嚼过的吧？对普通人来说，英雄的故事，只是一个遥远的符号，固然令人惊叹，却也很难打动人。然而，当他平静地讲述出这样的真实，在我听起来却有着别样的亲近和震撼。它，不再只是一段被渲染被放大书写的传奇。第二天早晨6点多，我推开窗户，一眼就看到了老尚。他静静地坐在花坛边上，五彩的芍药怒放。他右手夹着一根烟，左臂是空荡荡的袖管。很久，他才慢慢地吸一口烟，又缓缓地吐出。隔着喷泉，他身着天蓝T恤的身影，在金色的霞光里，显出雕塑一样的气质，有些落寞，又有些神圣。当天，我们一起去草原。从车上下来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。天气已经很凉，有同事劝他多穿点，还有同事脱下长袖，好心替他穿上。没想到，老尚一甩手就拒绝了，说，我不冷！语气里居然有一丝愠怒。事实上，有好几个同事穿两件都受凉感冒了，而他自始至终穿着那件短袖T恤。中午吃饭，身着蒙古族盛装的姑娘小伙，给大家即兴表演歌舞。随着《套马杆》的乐曲响起，我突然看到，老尚落落大方地站起来，头顶着王爷帽，灿烂地笑着，随着劲爆的舞曲，他有节奏地耸胳膊扭脖子，手之舞之、足之蹈之，眼神流转，顾盼生辉。他的敏感自尊、悲情孤绝，已完全消失殆尽，被阳光明朗取而代之。就在这一瞬间，我内心的某一处突然变得无比柔软、温暖。我对这个执拗得有点过分的老头有了些好奇。在下午去黄花沟的路上，我追上他，和他并肩而行，聊聊天。他步速很快，说：“我只在危难面前做了应该做的，相信每一位战友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”老尚说，那段往事，虽然已经过去20多年了，但在脑海里还经常像放电影一样。可是，对旁人，他几乎从不提起。受伤年7月23日，那是一个很平凡的日子，对老尚而言却终身难忘，那是他第二次生命的开始。那天上午，34岁的尚成书在临汾火车站候车室执勤。9点多钟，在进站口，他发现一名上穿白色背心、身背灰色挎包的男青年形迹非常可疑。在准备过安检仪时，值机民警任杰华提醒其检查行李，但男子神情慌张，不但不听，反而转身向外跑。凭着多年工作经验，尚成书判断这个男的肯定有问题，一定不能让其跑了。就对战友任杰华说，“叫一下冉文杰，让他快点！”然后就向外追，边追边喊“站住，截住他！”男子疯狂跑出车站广场后，拐进了一条巷子。那一带既是家属区，又是老百姓活动的场所，聚集的人多。而巷子四通八达，稍微慢一点就可能让其逃之夭夭。终于，在铁路文化宫后院，尚成书发现了那个人。文化宫后院树木丛生，视线不好，男子正利用一株万年青树作掩护，躲藏在院内一个角落里四处张望，神色慌张。他悄悄绕到男子背后，一把将其抓住。男子拼命反抗，恶狠狠地喊着：“放开我，要不弄死你！”尚成书紧紧抓住男子不放。突然，他发现歹徒将手伸向了挎包，一看，包内有类似爆炸物的东西。来不及反应，歹徒瞬间引爆了爆炸物。随着一声巨响，尚成书头“轰”的一下，就失去了知觉。醒来时，医院的病床上。医生说，他左臂断离，左腿骨折，左侧三根肋骨骨折，左耳膜穿孔，身体大面积炸烧伤。经过4个多小时的抢救，才脱离了生命危险。战友们告诉他，那个当场被炸死的犯罪嫌疑人，曾因盗窃被劳教两次，非但不思悔改，反而自制爆炸装置，准备铤而走险报复社会。一旦进站上车，后果将不堪设想。这件事改变了老尚的一生。这些年，老尚先后被授予“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模”、“铁道卫士”、“全国五一劳动奖章”等荣誉称号，还曾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。鲜花和掌声中，尚成书却认为，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。他说:“我还是一个普通人。”“自己唯一可以自豪的是，从来都没有要求享受什么‘特别待遇’，就连大练兵比武，我也要求和正常民警一样。”“踏踏实实地做一个普通民警，这是我一生追求的目标。”信心失去一只胳膊后，尚成书用了一年多时间去适应。“那会，真把自己当成残疾人啊，就是典型的残疾人心态。”空着一个袖管上街，看谁的眼神都不对。人家多看他一眼，就怀疑别人瞧不起自己，心里就格外狂躁，好几次都想冲上去和人打一架。以前，他特别喜欢下厨做饭，刀功好，土豆丝切得又快又好，那叫一个绝。可现在连穿衣服、择菜都成了问题。他苦闷自卑，觉得自己成了废物。一筐土豆，被他剁成了碎丁，全扔进了垃圾桶。妻子的鼓励，不服输的那股劲，支撑着他往自信走去。很快，他掌握了单手切土豆丝的诀窍，一开两半，慢起快落，从切土豆片开始，到切土豆条，然后又快又好地切出了匀称漂亮的土豆丝。那时，组织上考虑他的实际困难，打算安排他到相对轻松的岗位。也有人对他说，你胳膊都没了，像你这种情况，什么要求都可以向组织上提。可是尚成书想，自己才30多岁，怎么能就这样躺在功劳簿上？难道因为失去了一只左臂，就被别人另眼相看，当作无用之人？他继续工作在清查、追逃、破案第一线。在全国掀起的追逃打拐专项活动中，他和战友们一同搜集信息，审查深挖案件线索，查获多名在逃人员，并多次深入偏远地区解救被拐卖妇女儿童。年，还荣立过个人二等功。工作上的成绩和领导同事的认同，让他找回了信心：我仍是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，我能行！看到小伙子练擒敌拳，曾经练过“把式”的老尚忍不住，“来，我教你一招！”同事正在扳手腕，他跃跃欲试，独臂上阵，居然一扳一个赢。看着自己带过的年轻民警，有的走上领导岗位，有的成为各个岗位上的业务骨干，还有很多民警立功受奖，成为全局甚至全路的标兵，他倍感欣慰。没有人知道他背后付出了多少。但是我想，这就是他执拗的原因之一吧。看起来，一切和失去胳膊前似乎没有两样。然而，一段对话，却让老尚始料未及。过年前，正在天津上大学的儿子回来了。他小心翼翼地问，公务员招考马上要开始了，你要不要报考进铁路公安？儿子头都没抬，瓮声瓮气地嘀咕了一句：“我才不考，难道又像你一样缺胳膊少腿？”一句话，把老尚噎住了。说到这里，老尚突然站住，看着天空。头顶，蓝蓝的天空上，飘着朵朵白云。默然半晌，老尚说，他还是个孩子，我不勉强他。这一刻，我的心猛然被扎了一下。就像此时，老尚内心的疼。人民公安报剑兰副刊长按识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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