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乎哉中

（没想到废话能白话这么多……保证只写到《下》为止）

围棋给我的第二个启示，是专业扭曲力场。大前研一在专著《专业主义》对专家的定义是我最为喜欢的定义之一：“专家要控制自己的情感，并靠理性而行动。他们不仅具备较强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以及较强的伦理道德，具备永不衰竭的好奇心和进取心，严格遵守纪律。”

（尽管此书很大篇幅都在叙述对顾客至上的推崇，而愚以为在移动互联的时代这种推崇已稍显被动——目前的互联网商业已经渐渐发展成为一个生态系统，顾客的价值共享体系将是整个生态系统的核心。在这种体系下，母爱式的“我能为客户做些什么”的价值枢纽将蜕变成父爱式“我能让客户为客户做些什么”的价值枢纽。）

所谓专业扭曲力场，我理解的是一种能够改变对客观事实的认知的自我意识。这种自我意识形成的基础是极致的专业知识，对抗于社会化自我对现实的认知，并最终能够超越社会化自我所做决策的效用。举例来说，我习弈十余年，专业知识可以说是相对极致。于是在对围棋事件的认知与决策上，我便有了专业扭曲力场。比如，我不会为了客观的收入而屈身教启蒙班，我会在复习的紧要关头去钻研Master(P)的棋谱，我会因为黄佳老师的不专业的对局方式而大发雷霆，但同时我也会倾囊相授帮助豆包涨棋。

其实不光是围棋，做任何事情，要做，就要做到专业主义，因为只有做到专业主义，那些长时间得不到反馈的项目，才可能在短时间让自己有所效用，哪怕这种效用是自己赋予的。而只有这种短时间，连续的激励机制，才能保证做事情的持续性。

这学期我选了公认为很坑的黄诒蓉老师的《风险管理》，但是我觉得一个学期下来，这门课是我收获最大的课。这门课没有考试（即没有一个短期可见的反馈），只有两个作业，第一写文献综述，第二自己写一篇课程论文（即写的好坏完全取决于自己愿意花多少时间在上面，也即取决于自己对花时间之效用的赋值）。写论文时，我在之前准备了一个星期，真正写时我又熬了一个星期的夜，看了二，三十余篇文献与材料，打了百余行代码，最终写出了一份我认为可以提交的论文。就事实而论，我这篇论文的写作时间不算很长，技术含量也不算太高，并且以老师的角度审文最后的结果可能也不一定很好，总之就是说客观的事实并没有给我带来很高的效用。但是我很享受写论文的过程，是纯粹想写于是就看书打码写字，于是乎我有了一些专业扭曲力场，也即我自己在熬夜的时候感到了自己赋值的效用。而也正是这些自我赋值的效用，让我坚持写完了这篇论文。写完后，我很开心，因为我觉得我是有所提高的。总结来说，专业扭曲力场没有改变客观事实的约束条件，改变的是因付出时间精力所支付的成本。成本变小，可能性边界提高，于是效用也就随之提高。

欲治学，需要专业主义。欲治世，同样需要专业主义——专业地学习新闻学，在我眼中便是治世的专业主义。于是在春季学期，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新闻辅修。说是义无反顾，其实一点也不夸张：当时做出选择新闻辅修的决定，我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可言。在与子卓的交流中，他反复强调了一个观点：那就是新闻是用来实操的，而不是用来学的。对于这个观点，我经历了不屑一顾，到完全赞同，再到辩证看待三个过程。

而这三个过程，恰恰也是我对新闻学认识的逐步深化的过程。最开始不屑一顾这个观点，是我对媒介传播有神化的倾向，套用新闻发展的理论，那便是我个人对新闻传播的魔弹论。这种盲目地推崇，是对事实的过分偏执。举个不恰当的例子，当我学了置信区间假设检验，我便以为世界上对事实的测量都是在99%的置信区间内的。但是这个观点显然没有认识到世界更为深层次的复杂性：有些时候，人们就是要用切比雪夫不等式就好了。最开始学习新闻的时候，我一直信奉，新闻是没有任何主观的，但是直到后来，我才知道这句话的后半部分是，没有任何主观的新闻，那就不是新闻。

这种冲突，是直到我读了传播学奠基人拉茨菲尔德所著的《人民的选择》才慢慢显现的。我最先质疑的是该书运用的统计学方法——甚至没有任何假设检验！继而，这种对纯粹事实的质疑，也使我有意忽略了他提出的二级传播理论的重要意义。而那段时间，也是我对新闻学最为悲观的一段时期。我问过林功成老师，传播学到底是不是确定性的科学。我也开始质疑后悔自己当初选择新闻的决策太过草率。这种对新闻学走向另一个极端的思考，一直延续到了我这个学期上了张志安院长授课的《深度报道》，看了吴晓波先生的《激荡三十年》才得到慢慢的消解：新闻学的意义，就是在于帮助自己全面认识世界的复杂性。它是认识层的学科，而不是判断层的教材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它是确定性的学科。但是要把认识层理论运用到判断层，这个过程是不确定性的艺术性的过程，我或许是偏向确定性的迁移，但是世界不是的。

张志安院长在最后一节课对《扼杀一个小诗人》的深度报道的点评就是一个生动地动态迁移：当南周在面临着如何处理朱夏妮父亲就是南周编辑的困境时，他指出我们应该对我们的读者更加坦诚。按照传统的新闻专业主义来分析，有利益冲突的材料是需要权衡中立立场的，但是这种认识层的知识是否能够确定性地迁移到更复杂的社会呢？黑龙江日报的记者当场就指出，没有任何父母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和家庭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的。我们要相信现实读者的判断力，而不是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地照本宣科。

世界是复杂的。认识复杂的社会是需要时间的。这也是我为什么敬佩吴晓波先生的《激荡三十年》的沉稳笔法，但是读他的《大败局》时，我却隐隐感到了这种文章和思考方式在这个世界上，终将会被淘汰。

罗振宇在跨年演讲中提出了一个观点：未来两种生意的价值将会变得越来越大，一种是帮助用户节省时间，一种是帮助用户把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。为知识付费不是趋势，为时间付费才是真正的趋势。

我不止一次批评过丰丰花太多时间在知乎上。但是当我昨天看我年的知乎足迹时我也吓了一跳：原来我在知乎上一年的阅读量相当于读了一部辞海。而我在得到上充过的值也将近元。

我一直以为，只有充分知道事实后，才可能慢慢形成观点。而了解事实所花费的时间，将不比形成观点所耗费的时间少。像知乎果壳得到等应用，无非是帮助你直接形成了观点，而缺少对自我对事实的了解。而沉迷观点，没有事实，那无疑是空中楼阁，并且还是同质化的空中楼阁，因此他们这些网站是危险的。

当颇具讽刺意义的是，我在得到读一本解读版的《从0到1》时，才了解到原来互联网时代下，观点即事实，我们所要思考的是观点上的观点。换句话说，那些古人皓首穷经才能搜集到的事实，现在已经变成了“公共知识”，这些事实已经不能再被深挖了，因此所提炼出来的观点也就是终极观点。你若不去了解这些“公共知识”，或者还去花很多时间去搜集这些事实，那么在这个时代和别人博弈的过程，于你而言就是一个不完全信息博弈。

所以知乎果壳得到这些APP，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提供这些“公共知识”，仅从这个角度看实在是得之我幸。我们被节约了大量搜集事实的时间后，我们把节约的时间浪费再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，比如形成观点的观点，或者是，创造新的事实。当然，做到这些的前提是要能够区分哪些千赞回答是“公共知识”，而不是”键盘瞎”。

当然我也不是在肯定这种速进式的求知，因为很简单的一个道理：这些“公共知识”（如知乎热题：中国人的国民性）难道不是前人根据前人之前人的“公共知识”（如鲁迅先生）发展而来的么？这样追根溯源，那么第一个从事实提炼出“公共知识”的前人（如荀子）是不是最为伟大的？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正本清源式地求知才是最为伟大的求知方法呢？因此我的观点是：挤得出时间，读原著上下求索；挤不出时间，看知乎博闻强识。

至于怎么挤时间，或者说如何认识与对待时间，则是我在年又一个重要的思考。对此命题的思考，我的三个事实性的结论是：时间是概率，时间是波动性，时间是折旧。对此三个价值性的对策是：顺其自然，把握趋势，快快长大。

时间是概率与波动性两个结论源自对概率论与随机过程的修读。前文说了，世界是复杂的结论，但是如果从时间的角度考察这种复杂性，那就是世界因为时间的连续性而复杂。每一个时间点的随机事件，我相信，是确定的。但恰恰是因为这些随机事件同时又是时间的函数，且时间是不可分的，于是人们便不可知道世界的准确概率分布。但是随机过程之美就在于不管多么复杂的时间函数，总归是有一个表达式的，这个表达式就是趋势。或者说，偶然之中，有所必然。因此我能做的，就是顺应偶然，把握必然。

而对于时间的第三个折旧性的认识，是刻骨铭心的。

年6月18日晚上，复习完课业满身疲惫的我回到宿舍准备小憩片刻。突然我收到了子卓的消息，江成的父亲车祸去世。震惊到没有旁的声音。

之后，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拨通了丰丰，紫菱，子卓的电话，并且和子卓说，“我们一起回武汉，现在订票”。

子卓回复我说：“不，如果你是朱江成，你希望你的同学为了你而回来么？这个时间，他需要的是一个人，而不是我们。”

这次是长久的震撼与沉思。

（说实话写到这里，我的鼻尖都在冒汗。但是我又无法用自己的文字来复制当时的所思所感。任何文字，我相信都会显得不恰当。因此江成若看到我这段文字，请原谅我接下来突兀地转折，因为你要相信我之所以不敢再往下写，是因为我们几个答应过，要陪你一起承担，这种承诺是我篇自私的感悟所不能承受之重。）

年初时，我奶奶被诊断得了轻度阿尔茨海默病。整整一年，我爸爸住了2回院，得了中耳炎，高血压，胃病。我妈妈的一个手术，为了工作，照顾我们一家，一年了还在拖着。我外婆80多岁，12月份摔了一跤。我的弟弟远在加拿大，生病发烧自己扛着。我在一周以前，刚刚虚脱到昏迷2小时。

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，不规律地给我们折旧。我们不可控可控。可控的只能是我们自己，快快长大。

Whendoesthepathwewalkonlockaroundourfeet

Whendosetheroadbe